李诏自然是知道她的两边两位姑母姨母不对付,且二人都非等闲之辈。然李画棋意有所指得尤为露骨,好似她的姨母的的确确在容俪的事情上作了梗。
一想到当日元望琛也出言怪罪她的姨母杨熙玉,好似铁板铮铮,李诏有些不是滋味,忖度着或许事情不是空穴来风。
可李画棋多年远在两广之地,与临安城远隔千里,如何对宫中事情皆有所耳闻,又如何在未到临安之前便知晓容俪死了的事情呢?
等着赵棉吃干净了碗里的早点,老夫人使了眼色令她们两个孩子先退下。于是李诏就领着妹妹一起,先回了房。
赵棉一路上都没说话,李诏觉着大抵是许久不见,有些生疏了,也没多放在心上,就说:“先回我屋里休息会,下午我们去东市逛一逛。”摸了摸腰间,发觉自己的钱袋没在身上,遂对赵棉道:“棉妹妹在这等我一会,我的钱袋好像方才掉在后堂里了,不要走开。”
赵棉点了点头说了好,便坐在了围廊边上等她。李诏则赶紧折返回去,却硬生生地在后堂前止住了脚步。
因她听到了祖母的一句话:“国运昌盛,龙子分封,然生割据。平南王是内敛之人,可天子之眼亦非容易蒙蔽。这般作为,轻则削藩,重则灭除。你既然嫁与他,便该稳住平南王的不安稳之心,留大家一个太平。”
似听见不该听到的话语,她即便腆着脸说自己已然长大,却亦不可触碰这般惊雷般的大事。
满心的惴惴不安,叫李诏无所适从。
她深吸了一口气,退了一步,提起了腿,脚踩重地,刻意做出响亮的碰撞之声,让屋内两人都能听见。
“祖母、姑母,我方才钱袋忘在这儿了。”李诏好似一副急冲冲的模样,“回来拿一下。”
老夫人周氏面上板着的神色在看到李诏来时,显得随意了一些,与她道:“怎么这么马虎,你再找找。”后又转头同李画棋说,“扶我回房吧。”
李诏在位置上翻看了一会,等着李画棋扶着周氏从她身边经过,才拿起了自己的钱袋子,自语道:“诶,最近忘性大。”
一抬头,恰看到李画棋侧头瞧了她一眼。只是她姑母看似笑意盈盈,可是在李诏看来,这猝不及防的回眸还是令人发憷。好似是李诏自己做了亏心事一般,是她听了不该听的谈话。
赵棉和李诏回屋的时候,已经有下人将李画棋带来的几匹布送了过来。
赵棉拉着李诏的手说:“这是我和娘选的,姐姐看看喜不喜欢?”
鹅黄、嫩绿、浅粉,都是极其适合小姑娘的颜色。从来也都是婧娴替她打扮,章旋月为她添置衣物,李诏对这些不大上心,亦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。而沈绮总归见人夸人见鬼夸鬼地说李诏怎样都好。
“好看。”李诏只是摸了摸料子,便立刻拉着赵棉坐下,笑着扯了一些话,“南方桑多蚕肥,丝都比这里好一些。我姨母在宫里的用度都是岭南的丝织物。”
“只是涝季的时候连天落雨,我可不大喜欢黏腻腻的。”身旁没有大人,赵棉显得自如了一些,话也多了起来。
“前两天京城也下了雨,我鞋子都湿了。”李诏想起了那天夜里令人不适的雨,以及自己再见到那人后的不适与惶惑心情,“若是有鹿皮的靴子就好了。”
“是呀,有天雨下的太大了了,一不留神就都被淋湿了。”赵棉眯着眼睛托着腮看着她的这位表姐笑。
李诏却意识过来,万分讶异,停下手中无意识的动作,问赵棉道:“你们什么时候到京城的?”
赵棉一脸无辜地仰着头看向李诏:“五日前便到了。”
李诏微怔,随即依旧是笑着问:“那怎么不直接来府上?”
而赵棉并没有觉察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,一股脑地埋怨:“娘说要先找朋友叙叙旧,嫌外祖母管得多。”
李诏以为奇怪,却也不好多做什么没来由的揣测,便略过这个话题:“这五日你去了哪?上城河、乌子坊去过了嘛?”
赵棉摇头。
“那我们等会可去。”李诏弯着眼儿道。
“好呀。”赵棉乖乖地坐着,接过来了李诏拿给她的一盘桔红糕,叉了一小块吃了起来。
用完午食,李诏领着赵棉去逛了一会东市的书馆,赵棉选了几本图集,便安安静静地坐在书馆里看了起来。
李诏则是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排书架,翻找了两册医书,将自己的病症与《伤寒杂病论》上写的症兆试图一一对应,也只能勉强和四肢厥逆案的症状表现有所契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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