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翠楼在主街较为中央的位置,故而离灯会地点亦不算远。
远远地,便可看见灯会处的热闹模样了。街上挂着灯笼,星星点点的红色照映着整条街道,连那天上的月色都黯淡了几分。黯淡夜空的衬托下,整条街道都显得越发热闹。
而灯会上,也是人声熙攘,倒比早市时都热闹上几分,五颜六色的花灯映得那些个精心打扮过的小姐面容越发娇艳,也映得衣着光鲜的公子哥们越发俊朗。
小桃几乎是第一次看到这般热闹景象,不由得欣喜地抓住了萧芸的衣袖,时不时兴奋地和萧芸说上一两句,又或是指着某处新鲜事物让萧芸瞧。
萧茗虽不是从未参加过类似活动,但一年内,如此盛大的活动也是屈指可数。她面上也同旁的小姐公子们一般,明显地染上了喜色,甚至都快忘记了她们身后还跟着个殷适枢。
见就快到达到目的地,殷适枢忙快走几步,赶上了在前的萧芸几人。
“芸姑娘,今日果然是热闹得很啊。”殷适枢有些没话找话地对萧芸说道。
殷适枢说了这么一句话,才令萧茗想起了这位洛秦的存在,不由下意识收敛了些神态,毕竟是王府千金,也要有些大家闺秀的端庄才是。
“嗯,洛公子说的是。”然而,萧芸的反应却比萧茗都小了许多,她只点了点头,却并无与殷适枢多说之意,甚至连神色都并未有过多变化。
萧芸的这番回答,看似客气,也挑不出什么错来,但就是令人有些接不下去话来。殷适枢自讨了个没趣,面上划过一丝不悦。但一时间似乎确实是想不到还能说些什么,于是他的步伐又逐渐慢了下来,稍稍落后于了萧芸二人。
萧茗见着萧芸这般反应,再次确认了三姐便是对这位洛秦毫不在意,不由也放松了下来,这下是彻底当殷适枢不存在了。
殷适枢看着街旁的花灯,神色微动。他走到一处小摊贩前,在旁边挂着的花灯中挑了一盏荷灯,买了下来。
由于萧芸几人并未注意到殷适枢的举动,故而也不曾等他。待得他买完荷灯,已是距离萧芸有一段距离了。他忙小跑着赶了上去,装出了一副激动的神色。
“芸小姐,小生刚刚瞧这盏荷灯,便想起了芸小姐,也和这荷灯一般,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……”说着,殷适枢面上露出了一丝羞涩,手中将那荷灯举起,朝萧芸递了过去,“不知怎地,小生就买了下来……想要赠与佳人。”
“洛公子太过客气了,此次分明是我来报答洛公子您的恩情,又怎好意思让洛公子破费?”萧芸将这花灯推了回去,“这盏荷灯确实漂亮,既然洛公子喜欢,那还是洛公子自己留着吧。”
“这花灯,小生买来本就是给芸小姐的……”但是这次,殷适枢并未因为萧芸的拒绝而就此退缩了,反倒是有了纠缠不休的架势,又将那盏荷灯朝萧芸的方向推了几分。
再说此刻萧茗这儿,因为两人已经走入了灯会的中心地段,自然是有了不少小姐发现了萧茗,连忙地就过来寒暄了。萧茗再次陷入了应对这些人之中,一时间也顾及不上萧芸,自是无法替萧芸解围了。
然而,就在萧芸和殷适枢两人僵持不下之时,萧芸却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“谢大人,这荷包,是小女子亲手绣的,不知可符合谢大人的心意?”是熟悉的声音,却是从未听过的娇羞语气。
竟是王清荷!
而她口中的“谢大人”……不必说,自然是谢浔之了。
霎时间,萧芸只觉得如坠冰窟,一股寒意弥漫过全身,连带着指尖都冰冷了几分。
她怎么忘了,上一世她在灯会上设计了与谢浔之的“巧遇”,这便恰恰说明了,谢浔之会出现在灯会上啊!而王清荷的出现,她也应是知晓的,毕竟上一世正是因为萧芸和王清荷都想在这时制造与谢浔之的“巧遇”,于是暗地里就较上了劲,想比一比究竟谁更能得到谢浔之的青睐。也是从此开始,她才正式与王清荷成为了死对头的。
上一世的结局自是不必说,两人都没得到谢浔之的多看一眼。而这一世……萧芸在心中暗暗祈祷,只希望借着这灯会人多,谢浔之看不见自己,就这么过去了吧。
“芸小姐,你怎么了?”然而,就在这个萧芸最不希望有存在感的时候,殷适枢却开口唤了声萧芸。
殷适枢的声音并不算大,但也不比王清荷的小多少。萧芸能在这儿听清王清荷说话的声音,那便说明了,殷适枢的声音,谢浔之那儿也是必然听得见的。
若是殷适枢唤“萧小姐”,可能指向性还不算明确,可他唤的却偏偏是“芸小姐”……萧芸不敢往下想去,更不敢去看谢浔之的方向。
然而,萧芸的祈愿,终究是不成的。因为殷适枢的这唤声,谢浔之下意识便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,紧接着便看到了萧芸。
萧芸还是在保持着与殷适枢推脱花灯的动作,在这般环境下,更显暧昧。
谢浔之本就冷冷的面容,此刻又冰冷了几分,嘴角紧抿,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寒意。
就连凑上前来送荷包的王清荷,都被谢浔之这突如其来的寒意惊到了几分。虽说她早就知道谢浔之冰冰冷冷,是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才来的,但面对这样变化的谢浔之,她还是从心底生出了一股恐惧。
“谢大人?”王清荷声音都有些颤抖。
谢浔之转回头,看着面前的王清荷。只见她手里捧着荷包,面上是明显装出来羞涩,但此时又因为害怕,装出来的神色都有些挂不住了。
谢浔之不由皱了皱眉,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嫌恶,竟然直接冷冷出声拒绝了王清荷:“不符合。”
说完,就从王清荷身侧走了过去。只留下王清荷一个人,还维持着那送荷包的姿势。
与谢浔之一同来灯会的李林玉见谢浔之走了,自然也跟了上去。只是在路过王清荷时多看了一眼,啧啧了两声。
“浔之,我虽然知道你一直都挺讨厌这些贴上来的女孩子的,但平时你多半也就是不理会而已,还不至于说出这么伤人的话。”李林玉赶上前,拍了拍谢浔之的肩膀,压低声音说道,“我知道,肯定又是因为萧芸吧。我也看到了,刚刚她就在不远处。”
“不是。”谢浔之语气有些硬邦邦的,明显便是不悦。
他鲜少对自己好友语气这般差过,故而答案也已是昭然——李林玉说中了他的心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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